何祖成（左一）生前走訪住房困難戶。
何祖成（中）與村民商量脫貧辦法。
何祖成（中）指導村民科學建房。
2018年6月21日，云南省文山州廣南縣壩美鎮宣傳委員、原堂上村大學生村官何祖成，到董幕村衛生室準備健康扶貧迎檢工作。當晚20時許，他突發腦干出血，因搶救無效，生命永遠定格在6月23日下午14時21分，年僅32歲。
既然來了，他就沒想過離開
何祖成，老家就是廣南縣壩美鎮堂上村人。2009年1月，經過選拔，這位出生于1986年10月的壯族小伙，成為一名大學生村官，回到老家堂上村擔任主任助理。
“大學生回來當村官，能做什么？”盡管是鄉里鄉親的，可村干部們對何祖成起初并不看好。
報到第一天，何祖成把村委會收拾得干干凈凈，材料歸檔得整整齊齊。他的辦公桌上，堆滿了農業、法律、經濟、種養方面的書籍。
據時任堂上村黨總支副書記的楊金光回憶，何祖成剛來時老是嚷嚷，“楊副書記，我想跟您一家一戶走訪。”楊金光當時還勸他：”你好好復習考個公務員崗位，在農村有啥出息？”小伙子卻放出狠話：“既然來了，我就沒想過離開！”
糖房桔是堂上村的特色產業，村里決定在全村大面積推廣種植。但群眾不買賬，尤其是平寨自然村阻力最大，何祖成主動請纓，要去啃下這塊”硬骨頭”。當時村干部們都沒抱多大希望，心里想著，何祖成碰了釘子就會灰溜溜回來了。沒想到，何祖成硬是把”釘子”拔掉了。
做群眾工作，何祖成有自己的一套方法。”你家有多少土地？不想種桔子的原因是什么？你最想發展什么產業？”連續一個多星期，何祖成自帶干糧，不分晝夜一家一戶摸底調查。他把工作重點放在威望高、又有發展意愿的農戶身上，不僅幫他們規劃方案、訂下發展目標、與合作社簽訂合同，還幫他們選苗、植樹、施肥。最終，平寨村106戶村民家家種起了糖房桔，一畝糖房桔能賣1萬多元。
2011年3月，由于工作出色，何祖成被破格提拔為壩美鎮黨委宣傳員，當上了正兒八經的公務員。可他很快又主動請纓，擔任那洞村扶貧攻堅工作隊長兼村書記。
那洞村不大，但村落分散。何祖成騎上摩托，挨家挨戶摸底調查，“那洞村的各家各戶，大到經濟收入，小到幾口人、幾畝地，沒有一樣他不清楚的。”現任那洞村書記羅廷金有些慚愧地說：”上級來檢查，都是祖成匯報，村里情況，我沒他熟悉！”
科干自然村是當地有名的地質災害點。何祖成到村不久，趕上下大雨，“這個雨太猛了，科干怕是扛不住了。”何祖成領著所有工作隊員和村干部趕往科干搶險救災，“祖成帶我們趕到的時候，有兩戶的房屋已出現了裂縫。我們剛把人撤出來，墻就倒塌了……”駐村第一書記彭國剛說起當時的情景還心有余悸。
2016年底，科干自然村被列入易地搬遷。搬到哪里？怎么搬？搬出來的村民怎么生活？何祖成一次次召集會議，讓干部群眾多發言、集思廣益，“農村人白天都在地里忙，會議都是晚上開，經常開到凌晨。”科干村負責人鄧明忠說。
正因為前期做了充分溝通，搬遷項目啟動后，全村沒發生過一次矛盾。如今，項目建設已接近尾聲，科干村59戶人家，除9家因外出務工未能如期搬遷外，其余全都搬進了新房。“前段時間，何書記還對我說，等村民全部搬遷入住了，他要自掏腰包請群眾喝喬遷酒。”鄧明忠說罷，淚如雨下。
此外，何祖成還爭取資金，為弄河村修了一條進村水泥路。“等過了雨季，鋪上水泥，路就通了。”那洞村副主任王農輝說，前幾天，82歲的老母親還問他，“路快要灌水泥了，怎么好久沒見到小何？”
老人不知道，她再也見不到小何了。
生命最后，念叨著幫扶的兩個孩子
“不是何叔叔，我就沒有今天……”說起何祖成，村里的留守孩子溫紹榮一陣哽咽。他無法相信，正值青春的何叔叔，竟已撒手人寰。
溫紹榮記得，去年端午節，當他準備放棄學業外出打工時，何祖成專程來他家，和他講自己求學的經歷、人生理想，走時硬塞給他400元錢，“安心好好讀書，錢的事，我來想辦法！”之后，何祖成又發動駐村干部，連續兩個學期為他捐款。今年，溫紹榮初中畢業，順利考上了當地一家職校。
分管全鎮科教文衛工作的何祖成，每到寒暑假都要進村入戶做貧困生家長的工作，勸返輟學學生。“每天早晚，他到車站巡查，見到背著包的小伙子、小姑娘就上前查問。”壩美鎮中學校長周東說。
有一天上午，何祖成在街上見到一個學生模樣的小伙子，就與他交流情況。對方告訴他，自己初中畢業了。將信將疑的何祖成一邊遠遠地跟著，一邊電話聯系周東，讓他喊個老師來辨認。“這名學生是逃學，不準備讀書了。幸好何委員及時發現，拉了回來。”周東說，壩美鎮中學共有1022名學生，去年有43名孩子中途輟學，在何祖成的努力下，勸返了其中的30人。“5月份，他還約我去趟小里現，說有一名學生沒復學，爭取勸回來……”周東的聲音忽然低沉下去。
弄河村是壩美鎮最遠的一個村，何祖成掛鉤的3戶貧困戶就在那里。”他掛鉤的3戶有4個學生，只要孩子放假，他總會第一時間趕到，問他們的學習成績、有沒有困難，比自家父母還要上心。”村民農學文說，今年4月，他見到何祖成滿身泥巴在看望貧困戶黃學德的兩個孩子，后來才知道車子在路上翻了，他從車里爬出來，就直接來了村里。“在生命的最后時光，他還經常念叨怎樣幫扶這兩個孩子。”那洞村文書農永剛說。
一家合影，有空就拿出來看
“媚”是壯語，也是對親人、家人的一種尊稱。“他平常都叫我‘媚’，我們都喊他‘媚哥’。雖然是上下級，但我知道他是真心把身邊的每一個人都當作親人。”說起何祖成，壩美鎮黨委書記沈斌悲痛難忍。
宣傳干事朱鳳娟的老公在另一個鄉鎮工作，她帶孩子和公婆住在鎮里。一天晚上，一同加班的何祖成，得知朱鳳娟的女兒發高燒，急忙開車將她母女送往縣醫院。路上，何祖成說，“這段時間天氣變化大，我姑娘也咳嗽呢……”朱鳳娟對他說：“把我們送到醫院后，你也回家看看姑娘吧。”掛號、拿藥、打吊瓶，一番忙碌已是深夜11點多了。“明早還有會，我先回鎮上，你安心照顧姑娘，等她病好了再回來上班！”何祖成招了招手，轉過身走了。”平時看他大咧咧的，沒想到他心這么細。”朱鳳娟眼圈通紅。
生活中的何祖成，同樣是一個溫情、負責任、有擔當的漢子。他總是自嘲是一個“小丈夫”，聽老婆的話永遠沒有錯，把家照顧好、把女兒培養大是自己的責任。
何祖成和妻子柏學敏在高中時就認識了。2010年，柏學敏去壩美當村官，又是何祖成來接她。“當時，他問我，當村官特別苦，有沒有做好吃苦準備？我說，熬不過去就想辦法逃唄！后來，我真的逃了，考進了縣城一家企業工作。與他一同去的大學生村官也都陸續考走了，只有他堅持到了最后。”妻子柏學敏說道。
后來，兩人好上了，柏學敏不好意思地說：“我什么都不會，以后會是你的累贅！”“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做。”柏學敏覺得，這就是世界上最浪漫的情話。
從戀愛到結婚的8年里，何祖成只要在家，洗衣、做飯、拖地，家務活都是搶著干，柏學敏真的什么都不用做。他對柏學敏的父母也特別好，二老都說他才是親兒子，柏學敏更像兒媳婦。“我總愛發脾氣，每次都是他哄我！”其實，柏學敏比誰都清楚，丈夫真是不容易，這幾年先后沒了母親、弟弟、父親、奶奶，他常常會一個人半夜起來抽悶煙。“我知道，他想他們了，可他都是一個人默默地扛著！”柏學敏淚如雨下。
最讓何祖成牽掛的，是剛剛咿呀學語的女兒。手機里，存滿了一家三口的合影，只要有空，他就拿出來看看、親親，傻傻地笑著。
“出事那天下午，我手機丟在家頭，回來見有他兩個未接視頻，想著他晚上還會打來，可誰曾想……”岳母朱春年淚眼婆娑，“他們父女最后一面都沒見到，我對不起他！”
“我見不得老百姓窮”“我不怕失敗，只怕留下遺憾”……何祖成說過的話，已成絕唱。他用短暫的一生，在平凡的崗位上演繹了人間大愛，用生命詮釋扶貧精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