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振興需要青年,鄉村振興成就青年!
2023年末,云南省委、省政府展開一項充滿活力的“三年行動”,引導30余萬名青年到鄉村建功立業。
一呼百應,萬眾下鄉!“三年行動”過半,云南全省13萬余名45歲以下青年到縣及縣以下鄉村就業創業,在校大學生“青春百團助百村”,高校畢業生返鄉創業有扶持,外出青年“彩云雁歸”,旅居人才從“游”到“留”——年輕人飽有的敢想敢闖的激情,在七彩云南的紅土地上流淌……
而鄉村,也以其厚重包容和無限潛能,成為云南青年的筑夢空間!離開校門、踏進“農門”的大學生成了直播間里粉絲百萬的“老村長”,自嘲著“不做牛馬”的本土青年當上了“鄉村CEO”,有人用稻田作咖啡館的背景板,風吹稻花香滿屋,還有人把“土特產”玩出新花樣,帶領鄉親們一起挑上了“金扁擔”。
一年多來,記者持續跟蹤這場青年與鄉村的雙向奔赴,記錄下這個云嶺青年鄉村筑夢的年輕故事。
五路大軍啟征程
號召哪些青年到鄉村去?為鄉村培養哪些人才?
云南重點關注高校畢業生等青年群體、返鄉農民工、退役軍人、致富帶頭人、旅居人才五支隊伍,培養一批農村生產型、經營管理型、技能服務型人才,實現青年發展與鄉村振興同頻共振——云南省委、省政府統籌縣域經濟發展、農業農村現代化和高質量創業就業,啟動“支持青年創業興鄉三年行動(2024—2026年)”,建立省委農辦牽頭、部門分工負責、多方協同推進機制,調動五路青年大軍奔赴鄉村振興主戰場。
全國設置涉農專業的高等院校有500多所,云南高等教育近年來每年畢業40多萬人,這是一支青年人才大軍,也是推進云南鄉村人才振興的重要有生力量。“我們開設了基礎課堂、移動課堂、云上課堂、田間課堂,為全省輸送大量農業人才。”云南農業大學副校長李宏在農業農村部召開的高校服務鄉村人才振興座談會上介紹。
為引導大學生服務鄉村,云南出臺一系列含金量極高的舉措。比如,對返鄉創業搞電商的大學生,不僅送培訓、配導師,還給一次性創業補貼、吸納就業補貼、創業擔保貸款,針對高校畢業生,不僅給盤纏、扶上馬,還送一程。截至今年2月,云南已引導將近3萬名大中專畢業生到鄉村就業創業。
五路大軍中規模最大的是本土青年,云南省委農辦為這個群體精準畫像、因材施策——將其分成4類人才:以致富帶頭人為代表的農村生產型人才,以“鄉村CEO”為代表的農村經營管理型人才,以鄉村工匠為代表的鄉村技能服務型人才,以及以年輕村干部為代表的鄉村治理型人才。
2022年3月,文山壯族苗族自治州硯山縣六掌村的張天媛將艾草種子引進周邊四市縣試種成功。2023年3月,她又在硯山縣建成艾草加工廠,并創建自主品牌。2024年6月,張天媛以艾草產業致富帶頭人身份參加“云南創新創業之星”大賽,獲“創業之星”稱號和10萬元創業資金獎勵。這一段看起來一帆風順的經歷,背后有張天媛此前十余年創業三番失敗的歷練,以及省市支持返鄉創業政策的加持。當前,在文山州創業,既有“云嶺創業貸”“返鄉創業貸”等資金支持,也有“青年夢·贏未來”大學生創業大賽、“創業文山·奮斗最美”返鄉農民工、退役軍人創業大賽等展示舞臺。
有一種叫云南的生活,吸引著天南海北的旅居客慕名而來。據統計,2024年旅居云南的人數達到389萬人,平均旅居天數達80天。在大理、麗江這些旅居者的“老牌根據地”,旅居云南已進入2.0甚至3.0版,如大理常住人口為334萬人,而長期旅居人數就已超過60萬人。
1996年出生的李立強在“游山玩水”中找到了創業靈感——今年2月,他的“云溪小院”民宿項目落地昆明市嵩明縣靈云山的山腳社區,如今已經成為嵩明必打卡之地。山腳社區黨委書記李新龍回憶道,去年李立強帶著詳盡的創業策劃文案找到他,“只聊了半小時,我們就決定全力支持這個年輕人!”不僅減免了李立強創業期的房租,而且積極地推介“云溪小院”,為他招攬生意。
在滇池邊的海晏村,北京來的“數字游民”定居于此,與“最美日落”為鄰。普洱景邁山上的小村莊,深圳的“碼農”長租老宅遠程辦公,迎接云海敲門。云南因勢利導,推出“旅居云南三年行動”,旅居客的“生活盲盒”打開后變成了“鄉創客”的“事業副本”,世界旅游目的地正成為鄉村創業大本營。
遍地英雄下夕煙
云南實施“三年行動”過半,越來越多的青年一頭扎進鄉村,一躍跳進“農門”。在云南鄉村,隨處可見青年人活躍的身影——他們中的很多人已經在鄉村扎下了根,有相當一部分人把鄉村產業繪入了自己的事業版圖,更有一些人在帶動當地群眾增收致富中找到了莫大的成就感和價值感。
2月中下旬,當全國多數地方還被裹挾在料峭寒意里,曲靖市羅平縣的油菜花已搶先“起跑”,漫山遍野的金黃隨山勢起伏,成為全國早春最耀眼的風景。在這片花海深處,“云上花鄉”聲名遠播,每到油菜花盛開時節,都會吸引數十萬名游客在此“花間游、云上住、藥村養”。
正是看中這片土地的潛力,2022年9月,1999年出生的朱興函在看到羅平縣發布的招聘“鄉村CEO”的信息后,辭去大城市銷售經理的職位,競聘成為“云上花鄉”鄉村振興示范園的CEO。沒有想象中的水土不服,在這里,朱興函得到示范園專班組的“陪伴式”幫扶:前期帶著他挨家挨戶拉家常“刷存在感”,后期又在市場方向、運營思路上幫他搭把手。如今的朱興函,在“云上花鄉”干得格外起勁,看著游客在油菜花間的滿面笑容,聽著村民算起收入時的爽朗笑聲,他愈發篤定當初的選擇。
無獨有偶,“00后”小伙兒劉飛飛同樣辭去了城市里的工作,來到普洱市墨江縣孟弄鄉,引入大棚種植技術發展西紅柿產業,被村民戲稱為“西紅柿首富”。在云南,有一大批城市中的年輕人,渴望到鄉村一展抱負,恰逢“三年行動”政策利好,他們揮別高樓大廈,撲進山水田疇,變身云南“‘鄉村CEO’天團”,在廣闊天地里大展身手。
紅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蒙自市農村青年羅夢茹多次創業,賣過蔬菜、養過豬,均遭失敗,賠光了家底。有犟勁的她又盯上羊肉米線,但一缺資金、二無技術。羅夢茹堅信看準了市場,卻闖不進這條賽道。這不只是羅夢茹一個人的困擾。在云南的田埂邊、屋檐下,還有許多這樣的身影。他們想在家鄉干成一番事,卻總有這樣那樣的障礙。
“三年行動”的政策“組合拳”,幫他們打破了鄉村創業的壁壘——對符合條件的給予創業貸款扶持,搭建創業培訓、創業實踐、咨詢指導等一體化服務體系——落實“三年行動”政策,紅河州出臺一系列務實措施。資金短缺?羅夢茹順利收到共青團蒙自市委的創業貸款;想闖線上?紅河穿山甲文化傳媒有限公司幫著打造品牌。羅夢茹的羊肉米線名號很快打響,線上訂單量噌噌地往上漲。總算創業成功的羅夢茹也沒有停下腳步,成立勞務公司,面向全市群眾提供帶薪培訓,幫助1000余人實現了就業。
與羅夢茹一開始就扎根本村創業不同,王永偉是在他鄉事業有成后又返回了家鄉。
“一點后路都不留,你就不怕在鎮雄有發展不下去的一天?”得知王永偉要將在浙江永康的“博將府”門業公司1000多萬元的生產設備和公司的技術工人全部遷到千里之外的老家昭通市鎮雄縣時,同行們全都瞠目結舌。王永偉只是笑著回應考慮好了。這些年在異鄉打拼,他始終揣著個念想:啥時候能回家鄉辦個廠,讓鄉親們不用背井離鄉就能掙錢。如今,王永偉的念想與“三年行動”迎面相撞,家鄉的產業園配套、政策扶持都“后來居上”,是時候圓夢了。就這樣,他的門業公司成了鎮雄五金產業園的首批“租戶”。車間里,工人正熱火朝天地干著活兒,“包吃包住,一個月工資最少都有5000元,高時能拿上萬元,比出去打工好多了。”王永偉的公司有124名職工,其中119人為鎮雄籍工人。
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煙。在云南“三年行動”的催化下,大學生在田野間大展拳腳,本土青年扎根鄉村干事創業,鄉村振興的舞臺上,青年人才濟濟。
逐夢鄉野正當時
萬物得其本者生,百事得其道者成。云嶺大地上,返鄉創業的浪潮浩浩湯湯奔涌而來,浪潮背后,固然有著云南省自上而下的規劃之力,但更蘊含著時代發展的必然邏輯。
當山鄉的“筋骨”日漸舒展,那些曾絆住腳步的“田埂”,已然化作坦途。公路通村入戶,物流直抵地頭,電力交織成網……曾經的梗阻消散了,基礎設施在山野間搭建起一個個創業舞臺,農村成為充滿無限可能的“藍海”。鎮雄的山坳間,產業園區內上萬平方米的標準廠房,穩穩接住王永偉價值千萬元設備;楚雄彝族自治州楚雄市東華鎮枇杷園,冷鏈倉庫鎖住了“枝頭的鮮”,讓嬌貴的鮮果跨越山海,帶著清晨的露珠端上了消費者的餐桌。
當城市經歷消費降級時,鄉村成為市場新“寵兒”。這股潮流里,藏著城里人對不同生活的向往,更藏著鄉村獨有的厚重感。相較于千篇一律的瓷磚貨架,鄉村的消費場景從不雷同。城里的商鋪不斷變換著店名卻總覺似曾相識,鄉村卻像本翻不完的書:嵩明“云溪小院”,游人喝著黑咖啡欣賞縹緲的云霧;羅平“云上花鄉”,旅者吃著土家飯聞取花海的芳香;大理蒼山洱海,訪客駕著環湖車聆聽海風的奏曲……每一處都蘊藏著城市難覓的趣味。這種深不見底的豐富底蘊,源于它扎根土地的肌理——有山水的靈性,有農耕的溫度,有文化的年輪,這些刻在田野間天然的“布景板”,讓人愿意一次次踏上“到鄉村去”的旅途,奔赴一場永遠新鮮的相遇。
“不是城市容不下肉身,而是家鄉承載得了靈魂。”當“成功”不再框定于寫字樓的格子間內,一群年輕人帶著心底的熱望,選擇在藍天白云下經營生活,在田間地頭里拋灑熱血。他們不是逃離,而是主動追求“別樣精彩”——朱興函辭去在城市的銷售經理,成為鄉村運營“大拿”,北京“大廠”的員工定居滇池邊,讓生計與熱愛在山水間握手言和。這些選擇,是對“體面”的重新定義:讓生活扎根田地,讓熱愛接上“土氣”,何嘗不是一種成功?
云南恰如一位“識時務者”,在社會變遷中讀懂了時代的注解,叩住了年輕人的心扉。“三年行動”的推出,沒有刻意“牽引”,而是順勢而為搭起了橋——想在田間種理想,便耕耘土壤;想在山野釀新意,便創造空間——讓政策制度成為“引線”,將人才返鄉的星火,點燃成燎原之勢。